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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電視節目逐字稿聽打練習】2018/04/05 (四) 公視《有話好說》:土葬太貴!入塔太擠?樹葬海葬好嗎? 回歸自然?灰飛煙滅? 
 
備註: 
 
1. 此集節目逐字稿為本部落格使用者練習逐字稿之練習作品。若要採用,請再自行反覆聽過官方頻道上的節目錄影檔,說話者的說話內容&逐字稿內容再三確認。(因為怕造成誤會。感謝合作。) 
 
2. 本部落格練習之逐字稿作品,為本人自行選擇的,非業配。 
 
3. 本人因為想了解更多有趣的、有用的知識內容,聽完之後,可讓自己反覆省思、找到自己適合值得學習的部分,也練習逐字稿聽打,藉此進步。也藉此逐字稿,分享給大家。 
 
4. 謝謝公視《有話好說》節目,讓我收穫很多,接觸了很多新知識與許多不同的觀點。 
 
 
 
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218049788253193/videos/1857369727654516/ 。 
 
 
https://youtu.be/TA1QcJHN7fU 。
影片上傳者:PTSTalk  發佈日期:2018年4月8日 
 
本集主題:【清明節特別企劃】灰飛煙滅?回歸自然?樹葬可行嗎? 
本集播出日期:2018/04/05 (四) 
電視頻道與節目名稱:公視主頻《有話好說》 
 
 
主持人:陳信聰 
 
來賓: 
耕研居宗教民俗研究室主持人 謝宗榮 
靜宜大學臺灣研究中心 執行長 溫宗翰 
臺北市殯葬管理處第一殯儀館長 黎浩文 
殯葬業者 小冬瓜 
 
 
 
陳信聰:觀眾朋友你好。今天清明節啦吼,應該大家...今天還是之前吼,大家已經去掃墓啦,還是去那個靈骨塔啦,祭拜我們的一些先人、一些親人。那我爸是在那個富德公墓,啊所以我如果每年去的時候,經過那裡,旁邊就一區在提倡樹葬。我就走走走,我就在想...「唧...(思考),我以後要不要(選擇)樹葬?」,我就想:「樹葬好嗎?」,還有就是說,哎唷,第一,你要埋葬、土葬幾乎不可能啦,特別是在那個都市級地方,那個真的是貴的貴,麻煩的很麻煩,所以現在人幾乎那個越來越能接受火化之後晉塔。那你說「喔...那個塔好像那個鴿舍(鳥櫥)這樣,喔,有夠擠的啦」,啊能不能有一個回歸自然,我們就提倡環保嘛吼,死了人的意識就模糊不清(茫茫渺渺)了,要不然我們就這樣把它灑一灑,灑在樹下,這樣至少回到大自然。 
 
  可是呢,前一陣子呢,「金寶山」的創辦人(曹日章)呢,他在網路上刊了一個廣告,啊當然啦,那個提倡說什麼「金寶山」有多麼好、多麼好的,這個我們就不用看它。可是,他提出了一些說法,恐怕也反映出現在很多人呢,特別是民間信仰的人呢,他們對於這種所謂的「環保葬」,就是樹葬啦、還是植存啦,甚至是海葬,灑在大海的啦吼,這種方式他認為萬萬不可,怎麼說呢?他說,現在以環保之名,行草率之實的葬儀呢,不但違反慎終追遠的民俗道德,而且會造成無法補救的遺憾。因為吼,你如果那個骨灰把它灑在樹木、灑在大海、灑在花樹上,這接下來會如何呢,叫做粉身碎骨,灰飛煙滅。 
 
  一個非常重要的一個...問題來了,當所謂的環保觀念,以及說實在的,現在靈骨塔的塔位呢,也是一位難求的時候,有沒有可能在政府現在開始在推動環保葬的情形下,我們的民間喪葬儀式,以及對於魂魄的觀念呢,會有一些調整,那傳統是真的不能改嗎?在二、三十年前,大家也說「不能去火化啦,火化也稱之為『灰飛煙滅』,一定要入土為安」,可是,這幾年下來,大家其實都已經接受火化,然後之後晉塔,但是臺灣的民間信仰有辦法接受從火化晉塔,轉成為叫做「樹葬」、「植存」、「海葬」嗎? 
 
  我們今天來談一談很嚴肅,可是每一個人都一定會經歷到的最後那一哩路啦吼,過世以後,我們要什麼樣的喪葬儀式,才可能符合現在的觀念,同時呢,又是可以直接落實的? 
 
  介紹四位特別來賓,首先前兩位呢,都是對於民間信仰非常非常專業、深入研究的,耕研居宗教民俗研究室的主持人-謝宗榮、謝老師你好。 
 
謝宗榮:主持人,還有各位觀眾大家好。 
 
陳信聰:喔,謝老師,我們也認識差不多...。 
 
謝宗榮:(笑) 
 
陳信聰:二...二十年有了。 
 
謝宗榮:對啊,對啊,對啊,對啊,2003年到現在。 
 
陳信聰:真的是非常不簡單啦吼,在民間信仰這麼長期地研究。我們再來歡迎是年輕、但是非常有實力,非常專注的靜宜大學臺灣研究中心的執行長-溫宗翰、溫老師。 
 
溫宗翰:主持人好,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。 
 
陳信聰:非常謝謝溫老師。再接下來這個也是年輕的啦吼,就是現在就是英雄出少年,臺北市殯儀葬管理處第一殯儀館,就是一殯啦吼,館長-黎浩文、黎館長你好。 
 
黎浩文:主持人好,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。 
 
陳信聰:非常謝謝。再來吼,這個每次看到他,就想起他爸爸,冬瓜大哥吼,其實對我們這些...新聞人、媒體人其實都很照顧啦吼,非常謝謝。那前一陣子他不幸已經去世了。現在接起他爸爸的這些喪葬禮儀業務,我們歡迎冬瓜禮儀公司的負責人-郭憲鴻、小冬瓜。 
 
郭憲鴻:信聰哥好,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。 
 
陳信聰:我們先來看看,啊這個是真的叫做「大逆不道」嗎?是真的無法可挽回的錯誤政策嗎?難道臺灣去推動所謂的「環保葬」、「樹葬」、「植存」、「海葬」是萬萬不可行嗎?來看看。 
 
 
[00:04:52-] VCR 記者:將親人的骨灰輕輕擺入大樹下預先挖好的洞穴,肉身終將化成春泥,成為大樹滋長的養分。冬日的暖陽中,謝家姊妹向摯愛的父親道別。 
 
 
[00:05:08-00:05:19] 家屬 謝女士:大家彼此在凝聚彼此的親情的力量,我覺得比較重要。如果是儀式,會覺得...感覺是人家牽著你走,然後人家叫你拜,你就拜,然後時間還要花錢給人家,時間都人家在講話。 
 
 
[00:05:21-00:05:28] VCR 記者:環保意識抬頭,這幾年興起「環保葬」,也就是不立碑、不造墳,讓骨灰回歸大地。 
 
[00:05:28-00:05:37] 家屬 廖先生:希望不麻煩別人,然後塵歸塵、土歸土,對,他是說,這是他希望他歸去的地方,就是在這種大自然之中。 
 
[00:05:37-00:05:53] 臺北市民政局長 周永鴻:「環保葬」其實是維持一個跟社會的和諧關係,骨灰倒在這個土裡面,埋在這土裡面齁,不是撒上去,它還是要埋進去,埋到這個地底下,那若干年後,他就化為塵土,這個土地可以重複利用。 
 
[00:05:54-00:06:06] VCR 記者:「環保葬」包括樹葬、花葬;植存和海葬,又稱為「簡葬」,大約在3千到1萬元之間,有些縣市更推出當地人免費方案,鼓勵環保葬。 
 
 
[00:06:06-00:06:27] 玄奘大學兼任講師 譚維信:我們現在有研究出一些方法,加上一些溶磷菌或菌根菌,加上腐植的土,然後腐植的樹葉,這樣放進去以後呢,一層一層這樣舖上去,那麼這樣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。然後,埋的洞不要太深,它大概10公分左右就OK了,讓上面的草很快就吸附這個養分。  
 
[00:06:28-00:06:45] VCR 記者:過去土葬的禮俗正在轉變,2006年「環保自然葬」僅有0.18%,到了2016年,已經成長到3.9%,累積超過3萬人,接受「簡葬」的人口正在大大增加。 
 
 
[00:06:46]起 
 
陳信聰:不過,館長,我先請教喔,現在是地方政府或中央政府開始在推動這個叫「環保葬」嗎? 
 
黎浩文:是。 
 
陳信聰:是鼓勵大家去做環保葬? 
 
黎浩文:對。 
 
陳信聰:為什麼?靈骨塔不夠用啊? 
 
黎浩文:有一個現實層面的問題,就是傳統上,我們是以「入土為安」這個觀念,但是...因為就像剛剛主持人說的,有一塔難求的問題,還有那個塔位供需審核的問題。 
 
陳信聰:現在臺北市民死了,沒地方去了? 
 
黎浩文:嗯...臺北市目前的富德靈骨塔、陽明山的一塔,已經都滿櫃了。 
 
陳信聰:都滿了? 
 
黎浩文:對,那...還有另外一個塔,是陽明山的「臻愛樓」,那也只剩最後一個塔,那這一個塔的話,目前我們有限制是說,只有臺北市民才可以使用。 
 
陳信聰:ok。 
 
黎浩文:那為了避免說塔位的就是...它的一直很太快就滿櫃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黎浩文:所以說,我們有推出了一些政策,是希望說「環保葬」,然後可以讓塔位不要那麼快就滿櫃。 
 
郭憲鴻:我這邊可以補充幾點喔,就是說因為內政部從幾年前開始,它其實已經沒有辦...把門檻拉高,不再讓這個民間也再設立所謂的靈骨塔、納骨塔,所以,基本上就是說...,以前可以一直蓋,只要我這個地符合這個殯葬的需求,我就可以蓋靈骨塔,但是現在沒有了,所以,就變成說其實這個一定是迫切會遇到的問題,就是當靈骨塔總有一天會用完。 
 
陳信聰:民間不能蓋,啊政府的已經滿了? 
 
郭憲鴻:對,就是...。 
 
陳信聰:死了,也沒地方去? 
 
郭憲鴻:這其實就是x總體[00:08:13]...。
 
陳信聰:那你政府不能蓋多一點嗎?周邊的那個鄰居反彈? 
 
黎浩文:因為殯葬設施它是一個非常的...那個屬性非常強的鄰避設施。 
 
陳信聰:超級嫌惡設施。 
 
黎浩文:對,所以說,要尋找一塊新的地方蓋新的塔樓,其實是非常不容易的。 
 
陳信聰:就連臺北市「富德」要去擴建,也...擴不了?  
黎浩文:對,當地的居民會...通常是持反對的意見。 
 
陳信聰:但是,謝老師,我再請教你啦齁,那個一位難求是一位難求啦齁,所以,可能就是大家會轉到那種比較貴,但是比較遠的地方。那根本的問題還是在於說,我們就是沒辦法接受說...唧...啊我們自己的長輩,還是自己的那個親人,燒一燒、BBQ完以後,就裝在罐頭裡面,就已經很那個了...,啊現在還要把它撒在樹木?樹葬在民間信仰來講,真的無法接受嗎? 
 
 
謝宗榮:呃......,基本上,這個一個習俗的形成吼,它是要有一個長時間,長時間地累積之後齁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因為外在很多的一些...條件的那個改變,譬如說,我們很明顯就是說,我們在臺灣這個...三萬六千平方公里的這個島上,基本上來講,很多問題都是出在那個...人口太密集嘛。 
 
陳信聰:是啊。 
 
謝宗榮:比如說,垃圾問題就是個...也是類似的問題嘛齁。所以,當外在環境慢慢改變的時候,當然這個習俗就會因為外在的環境一個一個去改變之後,就會有一些改變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只是說,這種習俗的改變它......,你如果是用那個...政策性,或是說外力齁,那個大力地那個...去扭轉它齁,通常吼...會造成很大的一個阻力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基本上那種...因為所謂的傳統形成齁,我們說「傳統、傳統」齁,其實傳統的形成,一開始都是...,所有的傳統一開始都是新的嘛。 
 
陳信聰:是啊。 
 
謝宗榮:就沒有...沒有說一開始就是傳統嘛。 
 
陳信聰:是啊。 
 
謝宗榮:所以,但是它經過...幾代之後,幾代人之後,被接受之後,它就會...,我常常講一個觀念就是說,就好像外國人不拜祖先,可是,我們一定要拜祖先,齁,那我們在我們的文化裡面,就經常...民間信仰裡面經常聽到有一些人出問題,是因為祖先不安。 
 
陳信聰:是啊。 
 
謝宗榮:造成的影響嘛齁。 
 
陳信聰:嗯。 
 
謝宗榮:所以,為什麼會是這樣吼?就是...我...我用了一個比較新的觀念就是...,這個就是所謂的文化的DNA,就是說文化一定很長遠齁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然後,漢人...才有人拜祖先之後,在文化裡面有這個因子在,我們繼承了這個文化,自然而然,在我們的...,會...它也會影響到我們自己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自己的本身齁,就是說,生活也好,或是說,其他的,尤其是觀念上面的這個部分啦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所以,這種的改變不是那麼快就是說...短時間就可以改變的。 
 
陳信聰:是啦。 
 
謝宗榮:就是說,要慢慢改變齁,才能夠大家比較容易接受。 
 
陳信聰:我們沒辦法接受那個「樹葬」的原因是什麼? 
 
謝宗榮:最主要是因為傳統那個魂魄觀念啦。 
 
陳信聰:魂魄。 
 
謝宗榮:對對對,因為傳統齁,不管...就是說在漢人社會裡面齁,我們認為說,人有三魂七魄嘛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三魂七魄嘛吼。 
 
陳信聰:對。 
 
謝宗榮:啊你三魂七魄如果在的話齁,就是人就會有精神齁,如果沒有...。 
 
陳信聰:我們如果沒有,就失魂落魄了? 
 
謝宗榮:對對對,那你如果少掉一魂一魄的話,就要去收驚嘛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要收魂嘛。 
 
陳信聰:嗯。 
 
謝宗榮:啊你人死掉以後,就魂魄分離嘛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那傳統觀念認為說,魂上升,魂是比較屬於陽的,那魄是屬於陰的,所以魄要入土,入土,其實這個是早期,因為古代當然沒有那種環保的觀念嘛吼。 
 
陳信聰:嗯。 
 
謝宗榮:其實這個也是古代那種所謂的環保觀念,就是你那個肉體大部分是...,魄大部分在肉體上面,你肉體就是要入土之後,入土為安,入土之後就會消失掉,那當然以前的人認為說,那個所謂的...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觀念就是說,那個形體的完整。 
 
陳信聰:全屍啦。 
 
謝宗榮:對對對對對,就是形體完整之後,然後慢慢被消化掉。 
 
陳信聰:嗯。 
 
謝宗榮:這個是一種...古代的一種類似我們現在的環保觀念啦齁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不過,那因為後來就是都...因為很多種種條件的限制,沒有辦法再那麼...容易地吼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就進行這方面的習俗吧...的話齁, 可能就是...就必須要慢慢改變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所以,但是當大家的觀念,如果說,老一輩還停留在那種所謂的入土為安。 
 
陳信聰:入土為安。 
 
謝宗榮:比如說,我父親當年他也是堅持他一定要土葬,到後來沒辦法,連我們那個鄉下、南投那個地方,他還是火葬啊,所以,這個習俗的改變齁,它還是會改變啦。 
 
陳信聰:當然,當然。 
 
謝宗榮:對,只是說,這個你改變的...,造成他改變的因素,是從他自己內部...族群內部齁,這個地區的人的他內心的意願呢,還是從外力來的那個條件,關鍵在這邊。 
 
陳信聰:我說一個笑話啦齁,我其實就是都...常常是親身經歷,我們家長輩交代說「你不能燒我(火葬)喔,我一定要土葬喔」,要怎麼土葬啦?啊就過世、離開人世以後,要不然擲筊(跋桮pua̍h-pue)嘛吼,說「某某長輩,現在就沒辦法土葬,政府也不允許,也不能土葬啦,我們用火化的,好不好?」一擲筊下去,哇...沒筊,「啊...不要這樣子啦,我們好好地商量一下啦齁」,啊就再來啦齁...,「啊就真的沒辦法啦,晚輩就比較沒本事還是什麼的」,再擲一次,又是沒筊,你就一直央求(姑情koo-tsiânn)祂,拜託祂、懇求祂,擲了四、五次,你絕對能擲得出筊的嘛,所以最後就火化了。但是,我要請教謝老師啦齁,你說「入土為安」,還是說「魄」要是陰的,要入土,你火化晉塔也沒有入土啊,這個就大家會接受,那你撒在樹木就不能接受,這不是邏輯上很矛盾? 
 
 
謝宗榮:所以......基本上來講齁,就是如果是以傳統這種所謂的「魂魄」觀念來講,我是覺得那個一開始...其實...我...如果大家還有印象的話,可以去追以前的新聞,一開始有所謂的這個寶塔出現以後,其實民間是不能接受的。 
 
陳信聰:也是反抗很大? 
 
謝宗榮:不能接受,因為它離地氣離太遠,它脫離地面太遠,因為塔這種設施,基本上是從佛教的...印度的佛教帶來的一個思想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就是說塔這個建築物本來就是放骨頭的,那個高僧圓寂之後,x[00:15:05]嘛,火化之後,把他的舍利、堅固子之類的,把它放在塔裡面,所以它慢慢受到佛教的影響之後,信佛的人他比較能夠接受進到塔位裡面去,所以,你看,你去看吼,各地不管是私人的塔、公家的塔,大部分都是拜佛的比較多。 
 
陳信聰:拜佛祖、拜觀音。 
 
謝宗榮:拜佛祖、拜阿彌陀佛、拜地藏王菩薩。 
 
陳信聰:嗯嗯。 
 
謝宗榮:很少拜那個... 
 
陳信聰:拜x[00:15:28]。 
 
謝宗榮:x[00:15:29]天尊。 
 
陳信聰:沒有啦、沒有啦,沒有在拜道教的啦。 
 
謝宗榮:對啊、對啊、對啊,所以這個就是受到佛教的影響的關係。 
 
陳信聰:是啦,啊但是...,沒有啦,老師,我們在說要做這個題目的時候,吼...我跟我同事爭論成這樣,我們同事就說,我覺得他很無聊,他說他以後絕對絕對不要晉塔,為什麼呢?好擠喔,吼...那個只有小小一格而已。 
 
謝宗榮:像置物櫃一樣。 
 
陳信聰:對啊,看有這樣...x[00:15:51],人活著就很痛苦了,死了還要那麼痛苦啦齁,所以,他一定要海闊天空。說實在,我也是很傳統、很守舊、很古板的那種人,我說:「你要撒在樹木,你也不想想,欸,在六月份的時候,荒地起火燃燒(火燒埔hué-sio-poo),天氣熱得要命,接下來還有颱風,風聲這樣咻咻叫的,接著,到了冬天的時候,又冷到要命,你如果晉塔,不然你還有一個屋瓦可以遮蔽頭部(崁頭)」這樣,最後想一想,覺得我們兩個人很無聊,你知道嗎。死了之後,到底是怎麼樣,誰知道。但是,我想問問老師一點就是說,這一種其實喪葬應該是所謂的宗教信仰,甚至文化最根深蒂固、最難改變的那一塊。現在包括政府、包括不少的民間,包括環保團體也希望說,這個可以從火化,再進展到環保葬,有可能嗎?做得到嗎? 
 
 
溫宗翰:是,我覺得我們現在討論這樣子的一個議題喔,有一個很大的盲點啦,那個盲點就是我們現在的「樹葬」跟「海葬」真的是環保的葬法嗎?那我們的樹葬跟海葬,現在都是採取先火化,火化之後,然後才葬。可是,我們會思考到一個點就是說,臺灣的喪葬文化或喪葬禮俗的原始邏輯,是二次葬(http://www.funeralinformation.com.tw/Detail.php?LevelNo=335)的概念。 
 
 
陳信聰:要撿骨(揀骨)啦。 
 
溫宗翰:對,我們要去撿骨(揀骨),那為什麼要撿骨(揀骨)?那個揀骨(撿骨)其實是回到那一個地方,或者是回到祖先祂居住的那個地方,給祂做一個新的房子,把它揀起來,找一個新家,所以,那是一種關懷的過程。那我們的這個政府的政策,我們現在遇到的這樣子的一個狀況,幾乎都是政府政策制定下的一個狀況。比如說,很早以前就限制不能土葬了嘛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那再到後來,民間不可以有這個靈骨塔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所以,政府政策不斷地在想新的方式,或者是說,要用一些制度來管理這樣子的一個系統,可是,他沒有去顧慮到說,咦,民間社會或者是民俗發展它原本的邏輯,或者是說,他要怎麼運行,看要怎麼走?甚至包括其實有很多國外的案例是,他們覺得這個環保葬不是說要先要燒掉喔,因為像我們現在火葬場要這個...焚燒,其實經常會引起周邊居民的抗議嘛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寧願要垃圾焚化爐,也不要火葬場,經常有這種討論。 
 
陳信聰:那個PM2.5,結果吸到人家的骨灰。 
 
溫宗翰:對啊,那個更可怕齁。那,可是你會發現一些事,我們為什麼要先火葬之後,才來樹葬跟海葬?這個在其他很多國家,甚至包括覺得說,比如像...就我所知道的,像德國有一個案例是,他們直接就埋在土裡,喔,他不是先經過焚化這樣子。那甚至也有... 
 
陳信聰:你說,不要燒,然後直接... 
 
溫宗翰:不要燒,直接埋進去。 
 
陳信聰:大體就這樣把它丟下去? 
 
溫宗翰:丟進去這樣,對,當然我們臺灣的文化不見得可以接受這樣子喔。那但是像這樣子他就是追...,比這個我們現在看得到經過一個焚燒又更自然。 
 
陳信聰:更環保?  
 
溫宗翰:的方式。 
 
陳信聰:嗯。 
 
溫宗翰:那甚至像瑞典他們有人提出說,用這個液化氮,就是先浸泡這個大體,可能過沒多久之後,這個...他的大體就是分解就會比較快,甚至都有這種x[00:19:11]。  
 
陳信聰:那個衝擊更大啦。 
 
溫宗翰:對,這個衝擊更大了喔。但是,我覺得關鍵其實要回到就是說,我覺得目前看起來啦齁,就是說在這些政策的推動上面,為什麼樹葬有那麼多人反對?海葬可能大家接受度不高?那這個關鍵的核心原因,還是到他沒有去顧慮到說,咦,民間社會怎麼發展?我們的原始的文化邏輯,其實是有二次葬的概念。 
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我們是必須要回到祖先長眠的地方,去關懷祂們的。 
 
陳信聰:了解。那小冬瓜,我請教你喔。 
 
郭憲鴻:嗯。 
 
陳信聰:難道說,那個客人、客戶要求想樹葬的? 
 
郭憲鴻:有啊,現在其實在接受度慢慢越來越高,就逐年逐年在攀升起來。 
 
陳信聰:越來越高啊,這樣? 
 
郭憲鴻:嗯。 
 
陳信聰:那不怕灰飛煙滅喔? 
 
郭憲鴻:其實,我覺得一般會選擇環保葬,他們就比較不會太在意這種民俗的所謂的這些...作法啊,或是傳統觀念比較不會... 
 
陳信聰:不是像我這一種固執的老頭子這樣? 
 
郭憲鴻:比較不會受到那個限制跟框架,對,他們一般會選擇到環保葬的話,有幾種類別,一種呢,是在於說他們家庭上、經濟有困難,所以,他們希望說在整個過程當中,是比較偏向「簡葬」。他會跟你講說「小冬瓜,我想要簡單、隆重,因為我可能連醫藥費都快要付不出來。我實在是沒有那麼多的錢可以去付喪葬費之外,我還要再花錢去買塔位」,所以,他算是被迫、算是選擇次之,就是說「那不然我們就選擇環保葬」這樣的方式,這樣是一類。 那另外一種就是,他可能往者生前他就會覺得說「咦,我覺得環保葬的方式,我可以接受」,他滿x適應(新穎?吸引?)[00:20:38],他並沒有那麼多民俗信仰,或者是宗教上面的一些框架。 
 
 
陳信聰:ok。 
 
郭憲鴻:那他會覺得說「我想要選擇環保葬。」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郭憲鴻:那說真的,就是幾年前,其實很多人在做環保葬是...還會有點怕怕的,會覺得說「欸,我想這樣做,但是,我不知道能不能?」,可是,由於現在政府其實大力地在推廣,包含有很多的宗教領袖,他們自己都以身作則嘛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郭憲鴻:就是像聖嚴師父他過世的時候,他就說「我要把我的骨灰撒在法鼓山那邊的一片的植存的地」。 
 
陳信聰:喔~ 
 
郭憲鴻:所以,他那個其實也影響到... 
 
陳信聰:「我要跟聖嚴法師在一起」這樣? 
 
郭憲鴻:就是也影響到了很多的人,他們覺得說:「啊既然連他們都可以這樣做了,那我們為什麼不行?」,對,所以,其實就變成說,這幾年就很明確地,從數據上就可以看得出來,這個環保葬的接受度...。 
 
陳信聰:贊成率。 
 
郭憲鴻:是越來越增加。 
 
陳信聰:咦,不過,館長,我請教啦,我們來看看啦齁,到底什麼叫做樹葬、植存、海葬?啊政府推這個,到底是怎麼做?推得動、推不動,等一下再談,但是要怎麼推啦齁?我們來看看,從2006年到2016年呢,這十年當中呢,樹葬已經有2萬4千多件(24435件)啦齁,就是已經有2萬4千多個人選擇用樹葬。什麼是「樹葬」呢?就是在公墓齁,骨灰要燒啦齁,不能不燒啦齁,一定要先燒完之後,骨灰放到納土當中,然後再植花樹,然後在樹木的根部周圍埋藏骨灰,就在樹下面,但是,是要在公墓。像我爸爸是那個富德靈骨塔旁邊就有一區嘛齁。 
 
  植存就不在公墓啦,植存就感覺比較好,但是其他鄰居可能會害怕。放在哪裡呢?放在花園、放在森林,但是,也是特定劃定的啦齁,但是,不是公墓。拋灑或埋藏骨灰,不立碑、不設墳。不立碑、不設墳這是很重要的啦齁。你如果立碑,那個就永遠是你佔據著了,對不對?那你如果不立碑,就大家都可以灑在那裡。 
 
  海葬呢,也是要特定的海域,你不能說自己胡亂地坐船到八里,到哪裡啊、到基隆外海,你就胡亂地灑。特定的海域去海葬。其中,剛談樹葬已經有2萬4千多件,植存有5千6百多件(5611件),那海葬是1千5百件(1414件)左右。 
 
  我請教啦齁,所以,樹葬做的方式,就是火化之後,然後跟那個...殯葬管理處講說「要樹葬」,就直接丟在那邊是不是?是要怎麼處理?  
 
黎浩文:樹、花葬的話,一般民眾如果要申請,就是先到我們臺北市的第一殯儀館或第二殯儀館,然後填寫申請書,然後我們會給他一個盒子,然後,之後那個骨灰...。 
 
陳信聰:那是紙做的嘛齁? 
 
黎浩文:對,這是紙做的,裡面這是空的。 
 
陳信聰:哦,所以,很快就分解掉了? 
 
黎浩文:不是,沒有,這個紙盒不會進去,骨灰裝在這一個,裡面的棉紙袋裡面。 
 
郭憲鴻:可被水溶解的x[00:23:27]…。 
 
陳信聰:這樣很像在買麥當勞的嘛。 
 
黎浩文:然後,這個是我們的樹葬區,這一個圖片,我們會在這個地方,會...像這個地方就是叫做xx園[00:23:37]xx園[00:23:39]這個地方我們會把這邊...會挖起一塊,然後把...連同這個紙袋,把骨灰一起放進去,這樣這個儀式叫做一個樹葬。 
 
陳信聰:啊要立個說...那個...譬如說「陳信聰長眠於此」這樣子嗎? 
 
黎浩文:不會,不會。 
 
陳信聰:也不立碑? 
 
黎浩文:樹、花葬不立碑、不設墳、不記名。不立碑、不設墳、不記名。 
 
陳信聰:我女兒以後要到哪裡祭拜我? 
 
黎浩文:那這個就是慎終追遠的部分,也是我們一直在那個...在加強的部分,那我們的話,臺北市的部分,是每年我們會辦「追思音樂會」,在清明節的時候,讓想要追思的、想要那個...他的那個...掃墓的朋友,他沒有地方可以掃,那一樣就回到我們的樹葬區、花葬區,那邊我們會辦一個追思音樂會。 
 
 
陳信聰:喔,就是在那區,然後你們辦音樂會,啊我的家人、親人就去參加音樂會、聽聽音樂,啊就算來拜我了,這樣? 
 
黎浩文:就大家還是可以在那個園區裡面...,現在我們的那個樹葬區、花葬區都已經公園化,平常就有很多人在走了,所以是那個地方是一個可以讓你...可以讓你很享受的一個地方。 
 
陳信聰:欸,謝老師,這會不會又是另外一個跟我們的...傳統文化牴觸,就是說,不然你..要不然就一座墳墓,我們去掃墓,將紙錢放於墓上(挂紙kuì-tsuá、培墓puē-bōng),要不然你就一座塔,不然我也再探望一下說...三不五時地把櫃子打開來跟他說:「爸,出來走一走,抽根菸」這樣。那你現在那個...什麼都沒有,這樣子好嗎?但是,聖嚴(法師)他也都這麼做了耶。 
 
 
謝宗榮:所以,我剛剛有講到說,這個習俗的...最主要是一個觀念問題嘛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這觀念問題就是說,你觀念要可以改變,你才有辦法接受這種問題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啊你如果觀念一直都還留在那邊的話齁。 
 
陳信聰:怎麼推都推不動。 
 
謝宗榮:你就沒有辦法...,我舉個例子嘛,就兩千多年前,那個孔子有一個學生他...那個家人...就是長輩去世了。 
 
陳信聰:嗯。 
 
謝宗榮:然後,他們認為說,因為以前漢人社會就說要守孝三年嘛,甚至在墳墓旁邊要蓋個x草茅[00:25:42]。 
 
陳信聰:是、是。 
 
謝宗榮:守孝三年嘛,我們叫做「大祥」嘛,一年叫「小祥」嘛齁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啊就三年,然後,那個孔子的學生就說:「咦,三年太長了,可不可以縮短?不要那麼長。」然後,孔子就問他說:「你覺得安心的話,你就去做。」(笑) 
 
陳信聰:老師用恐嚇的,就對了? 
 
謝宗榮:對,他說:「你如果覺得安心的話,你就去做」,所以,基本上所謂的習俗的形成,就是說...這個區域有大部分的人,這邊文化大部分的人,他的觀念...他有那個觀念在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所以,他就形成這個習俗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然後,這個習俗並不是說完全不能改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只是說,他改變必須要...還是必須要有時間,經過一段時間啦齁。 
 
陳信聰:是、是、是。不過齁,就是變成說,那牽涉到說,自己的觀念啦齁,跟家人的觀念,啊有些可能是猝死的,你的家人也不知道要怎麼樣幫你處理啦齁。所以,那跟其實我們之前在談所謂的那個「安寧病房」或者是「預立遺囑」,這其實都是一樣的,就是說在生前健康的時候,先跟你家人講好,如果你所謂的...生病了,不能講話了,插管、氣切等等的,要做、不做,先講清楚,不要讓子女晚輩在那裡不知道x[00:27:04],不知道要怎麼處理。過世以後,該怎麼處理?是你堅持一定要所謂的火化、晉塔,還是你所謂的說「咦,我的環保比我兒子更先進,我就要來這個樹葬。」 
 
   這個呢,其實是有一個叫做「生前契約」啦齁,之前講了很多,但是這個部分常常變成說「哎唷...我如果和你簽約,你如果明年就倒(倒閉)了,怎麼辦?」,所以,可能會有一些醫療糾紛,它也可能說「咦,是不是這個只是在炒作靈骨塔?或者是說,一些所謂的商業上的行為?」 
 
   可是呢,其實有時候它還是有必要,就是你的經濟能力到哪裡,啊你小孩子的經濟能力到哪裡?你願意花多少錢,在你自己的喪葬儀式上?先講清楚啦,包括說,這個有三萬元的,請導播讓我看一下PC啦齁,這個有三萬元的,那三萬元包括什麼,遺體接運啦,啊這個不包括引魂,他就要x劃(烌)掉了[00:28:02],說這個不行,這價格漲價了喔。治喪協調啦,還有那個奠儀的會場人員啊,發引啊,火化封罐,那個骨灰罐不包括喔,那個是火化封罐而已,骨灰罐因為那個從一萬元到十萬元、到二十萬元都有人在買的啦齁。那晉塔的費用、後續關懷等等的。 
   「生前契約」為什麼在現在恐怕面臨到一個完全推不動的情形?問題卡在哪裡?是不是應該去注意所謂的「生前契約」?我們來看看。 
 
 
[00:28:37-00:28:54] VCR 記者:「生前契約」就是生前規劃自己的身後事,跟殯葬業者訂契約,慢慢分期付款,把儀式、埋葬方式規範得很詳細,二十多年前日本引進,在臺灣風行,基本的要十五~二十萬,豪華的七十~八十萬。 
 
[00:28:54-00:29:09] 郭憲鴻:所以,在我可能...很可能在我活著的時候,我就可能先把這份契約給購買了,那我就用看是分期,然後去繳交這樣子的一個費用,那直到有一天,如果我身故了之後,那我就會按照這個契約,去做一個履行。 
 
[00:29:10-00:29:29] VCR 記者:「生前契約」內容包含遺體接運、治喪協調、喪禮布置、火化封罐、晉塔,還有靈骨塔或是土葬購地費用,都包含在內。如果是單身者,事先立好遺囑或是寫好證明文件,可以全權委託殯葬業者走完人生最後一程。 
 
[00:29:30-00:29:55] 禮儀公司業者-林功輝:從他往生的第一段時間,在醫院我們就要...我們的工作人員就會到現場,去協助他們做前置的工作。到整個...到殯儀館、到安設靈堂,比如說捧牌位啦,或什麼的,他們如果沒有人要捧,我們工作人員可能就會代勞。幾乎是說,如果他生前契約有購置的話,其實我們是可以從頭到尾幫他做整個服務的。 
 
[0029:56-00:30:03] VCR 記者:民國92年,殯葬管理條例修法,生前契約須將預收費用的75%交付信託。 
 
[00:30:04-00:30:21] 郭憲鴻:要在你交付的金額的75%,要交付給銀行的信託,那這個東西就變成說,是業者不能去動用的,他是要確保說,萬一如果今天禮儀公司倒閉了之後,那麼這個75%還是可以償還給家屬。 
 
[00:30:22-00:30:28] VCR 記者:經濟衰退,身後事跟著縮水,現在購買生前契約的人數,大不如前。 
 
[00:30:28-00:30:47] 郭憲鴻:從民國100年的時候,平均一個喪禮服務,他在整體的花費上面來講的話,可能是約莫、差不多40到50萬左右,包含塔位啊、包含整個包套的契約、告別式等等的這些花費。可是,到了現在來講的話,以臺北市為例,可能就已經降到平均可能喪戶是花在20到25萬這個區間。 
 
[00:30:48-00:30:55] VCR 記者:過去喪葬禮俗講究大型排場,現在極度簡化,要什麼樣的喪禮,可以自己決定。 
 
 
[00:30:56]起 
 
陳信聰:小冬瓜(郭憲鴻),我請教你,我就想到我爸二十多年前過世的時候,我們是很傳統的喔,因為我們還有一間老屋(古厝)嘛齁,所以,我們...我們是還停柩(打桶tánn-tháng)喔,我是整整守靈七七四十九天。 
 
郭憲鴻:喔,好傳統的...,對。 
 
陳信聰:我就是睡在我爸爸旁邊四十九天這樣子,然後那個要出殯之前,還要那個...午夜功德啦齁,甚至還要普渡啦齁,要超渡(走赦馬tsáu-sià-bé)、「鋃鋃鋃」那種的啦齁。那場花下來,真的很可怕。現在一場喪葬儀式大概平均啦、普通的,不要太寒酸啦齁,大概要花多少錢啊? 
 
 
郭憲鴻:每個縣市都不太一樣,但是,以臺北來講的話,現在大概是20到25(萬元),就可以辦一個還不錯的、算隆重的一個告別儀式。 
 
陳信聰:一定是火化嘛,對不對?不可能土葬? 
 
郭憲鴻:對對對對對。 
 
陳信聰:火化,包括那個罐子? 
 
郭憲鴻:包含罐子,然後... 
 
陳信聰:20到25? 
 
郭憲鴻:對,大概20到25(萬元)左右。 
 
陳信聰:ok。 
 
郭憲鴻:那如果塔位的話,你可以說...咦,可以買比較像是公塔,臺北市的公塔就是五萬塊、六萬塊兩個價錢嘛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郭憲鴻:那私塔的話,就有最便宜到三萬,最貴的有大概有一百多萬,那就看你的經濟能力,去怎麼去做選擇。 
 
陳信聰:喔~ 
 
郭憲鴻:對。 
 
陳信聰:那你們有在賣那個「生前契約」? 
 
郭憲鴻:其實我...我個人比較不太推「生前契約」這個東西。 
 
陳信聰:怎麼說? 
 
郭憲鴻:「生前契約」有它的歷史價值跟定位,它很好是在於說,因為二十幾年前,臺灣是一個非常保守的民風社會,大家不太會去輕易談死亡這件事情,所以,就變成說這造成家庭很大的困擾。那「生前契約」的產生,讓大家有一個平臺說,咦,他爸爸這個...我們這個生前契約,有這個想法,那是不是可以去透過簽立,然後讓他來討論我們身後事要怎麼去做舉辦。那所以,它在這個部分來講的話,改變了臺灣人對於面對「死亡」這件事情的態度,我覺得在這件事情...「生前契約」非常棒。可是,在這幾年的發展下來,你會發現說「生前契約」它遇到一個很大的瓶頸,就是說因為它跟保險不太一樣,比如說,你今天購買一個保險,你過了十年、二十年之後,它通貨緊縮,它還是可以變成錢,你一樣可以花。可是,喪禮服務這件事情,它會隨著時代的改變在走,而變得不一樣,就像剛剛主持人您提到的,就是幾十年前那時候辦喪禮,是這樣盛大的告別儀式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郭憲鴻:想像當時如果你買一個那個年代所創立的「生前契約」,如果我現在要履約,你覺得可行嗎? 
 
陳信聰:不可能啊。 
 
郭憲鴻:對,就是這個就變得不一樣。又拿我們現在的「生前契約」來講,一般「生前契約」你一定會檢附一顆骨灰罐。我們大膽地假設好了,如果假設十年、二十年以後,這個骨灰罐、塔葬也不流行了,大家都走所謂的環保葬,假設啦,那請問一下,你現在買的契約的骨灰罐,這個業者是要退給你,還是不退給你? 
 
陳信聰:這個東西就會有很多很多的消費糾紛啊。 
 
郭憲鴻:對,這個就會是一個問題,就是因為你沒有辦法把握我現在買的「生前契約」、這些所謂的項目,再過了十年、二十年之後的變化,到底還適不適用那個時代?沒有人敢保證。 
 
陳信聰:沒有啦,我們簽約的啊,就算二十年之後,一個那個罐頭...一個罐子,然後從十萬變成是一百萬,你還是得賣給我啊。 
 
郭憲鴻:喔,那是一定要,但是,如果假設你用不到呢?就像我剛剛講的,如果說,以後大家都、所有都選擇環保葬,那我這個骨灰罐難道要留在家裡,拿來當花盆嗎?就是這個事情就變得不實用。 
 
陳信聰:有啦,有那種詐騙集團把那個罐頭拿來當那個火鍋用啦。不過,我請教館長齁。 
 
黎浩文:是。 
 
陳信聰:假設啦齁,我相信一定有啦齁,儘管我到現在觀念還沒辦法改過來。如果有長輩覺得說「嗯,我就是追求浪漫,回歸自然齁,讓我每天可以看著大海,擁抱大樹」這樣子,我就怕我子女晚輩幫我晉塔,我可以怎麼做? 
 
黎浩文:針對這個部分呢。 
 
陳信聰:你也有一本喔? 
 
黎浩文:對。 
 
陳信聰:你這個也算「生前契約」就對了? 
 
黎浩文:是...算是意願書。 
 
陳信聰:嗯。 
 
黎浩文:是依照殯葬管理條例第61條的這個部分,如果有當家人要...他有個意願的話,他可以先填具這個意願書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黎浩文:或者是在遺囑裡面,就先書寫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黎浩文:然後,這個意願書的後面是寫說,他有意願他要參加海葬或是樹葬或是花葬,然後,這一個東西就會建檔在我們臺北市殯葬管理處的資料裡面。然後,這一個紙本的部分,會希望他可以交給自己的家人。 
 
陳信聰:ok。 
 
黎浩文:或是,跟他的遺囑放在一起。 
 
陳信聰:那我簽這個,有什麼好處? 
 
黎浩文:簽這個就是你的意願可以清楚地傳達給你的...。 
 
陳信聰:喔~就是等我再見之後,你會拿起來跟我的女兒講說「喔,你爸爸說要樹葬喔,你就不能亂來」這樣喔? 
 
黎浩文:我們的殯葬管理條例是說,需要他的親屬需要尊重他的原本的、往生者的意願。 
 
陳信聰:臺北市現在如果還可以晉塔,那個塔位要錢嗎? 
 
黎浩文:也是要收費的。 
 
陳信聰:啊樹葬是一毛錢都不用收? 
 
黎浩文:樹葬、花葬跟海葬目前是免費。 
 
陳信聰:啊我再請教謝老師啦齁,假設(設使siat-sú)啦,政府要推這個叫做「環保葬」,他要怎麼推廣,才有可能說,也許五年、十年、二十年,慢慢地臺灣人可以接受? 
 
謝宗榮:基本上齁,這個還是一個觀念的改變啦齁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就是比如說,我們現在...我們剛剛提到的那種所謂的「入土為安」這種土葬,或者是說剛剛溫老師提到那個所謂「二次葬」的這種撿骨(揀骨)這個習俗,它也不是古代就有的啊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就是說,因為移民的關係嘛齁,漢人移民的關係,它才慢慢形成這種習俗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那因為基於那種所謂的那個所謂孝道的思想也好,或其他的那個思想也好、新的那個習俗。那所以,這個一定要等到那個...觀念慢慢改變之後,你這個東西才會...可以慢慢被接受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那基本上,我認為說,在以臺灣這個目前這個環境來講齁,這個應該是避免不了的一個趨勢啦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就是說,你......因為人太多了嘛齁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所以,人多之後,你勢必佔用土地就會很多啊,所以這個問題齁,這個將來都還是會...是走在一個趨勢,關鍵就是說,你怎麼樣去處理這個身後事?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我們剛剛有提到說,那個所謂「死者為大」嘛,「死者為大」齁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這個問題,就是說,以那個...你在...其實我們在喪禮的那個過程齁,宗教的那個儀式或是怎麼樣,一方面,他當然是處理死者,一方面也是處理...就是一些親屬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的情緒,這兩邊都要照顧到。 
 
陳信聰:不過,謝老師,我當然知道您是...宗教文化的學者,而不是那個江湖郎中(王祿仔仙ông-lo̍k-á sian)啦齁。但是,我想那個問題可能是一般民間信仰的民眾,一直要問的問題。 
 
謝宗榮:嗯。 
 
陳信聰:我如果是變成是樹葬、植存、花葬、海葬,我的被葬的那個親人啦、我的祖先啦、我的那個長輩,會不會很不安寧?會不會影響到他的子孫? 
 
謝宗榮:所以,這個基本上,就是我們剛剛有提到的那種...,如果按照傳統「魂魄觀」來講,就是說以那個所謂的...宗教儀式最重要就是處理生死嘛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兩件事,死亡是最後面嘛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所以,你x[00:38:02-00:38:03],你如果透過那個傳統那種比較...有意義的那個所謂的那個...,我們講說那個宗教儀式來處理之後,那其實「身後」這個東西齁,我們可以...也可以...我可以大膽講說,已經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啦齁,就是說,你能夠讓亡者安心地走。 
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然後,讓家屬也安心。 
 
陳信聰:喔~了解。 
 
謝宗榮:所以,這個就是一個所謂的...我們是...,其實我認為齁,現在最大的問題,殯葬最大的問題齁,有一部分是出在前半段,就是人剛死,到葬之後的,這個...這個所謂的...那個...這個處理過程,太過於被簡化,或是說,被所謂的政策的那個...約束。 
 
陳信聰:藏傳佛教提到「中陰身」(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中有)這段? 
 
謝宗榮:對,就是我們講說,你剛剛有...主持人剛剛有提到說「七七四十九天」,這佛教的觀念嘛。 
 
陳信聰:對。 
 
謝宗榮:那道教裡面有一個做...,也必須要經過一段時間,因為主持人你以前念人類學,就都知道嘛齁,就是說這種所謂的「通過禮儀」。 
 
陳信聰:嗯嗯。 
 
謝宗榮:生命禮儀本身就是個「通過禮儀」嘛。 
 
陳信聰:嗯嗯。 
 
謝宗榮:啊這個通過禮儀就是說,它有一個過渡的那個階段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不管是從...人從出生,到成長,尤其是死亡這個階段,就是說,人死了,嚥了一口氣,一直到完全都不知道逝世或是怎麼樣的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沒有感覺,必須要有一段時間,啊這個是一種過度的一個時間,就必須要有特殊的禮儀來處理。 
 
陳信聰:是、是。 
 
謝宗榮:就能夠達到那個目的。 
 
陳信聰:換句話說,從文化,再談回來政策,也就是說...。 
 
謝宗榮:對。 
 
陳信聰:不管是臺北市,或是其他地方政府要推這個「環保葬」,他不能去只處理說骨灰怎麼放,他必須先在人過往那一時間,他就必須要有讓他信得過的,也許是他的那個教友啦,也許是佛教,也許是道教,也許是伊斯蘭教的,然後呢,在這中間搭配他們的這些過程,讓所謂的「活者」跟死人得到宗教信仰上的安息之後,你植存、樹葬才能成功。 
 
 
謝宗榮:對、對。 
 
陳信聰:你如果沒有去處理前面那一塊,人家就永遠不可能去接受後面的那塊啦齁。但是,我再請教一下宗翰,現在會有越來越多這個情形,單身的,不結婚的,還是沒有子女晚輩的,還是說那個家庭關係不好的,你在路上「再見了」,也沒有人要理你的那種,這一種個人的,他有辦法透過不管是「生前契約」也好,或者是「預立遺囑」也好,或是剛剛館長拿的那一張也好,確保自己未來怎麼處理身後事嗎? 
 
 
溫宗翰:其實我常常講齁,人的生死之事齁,幾乎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,都是掌握在別人手裡。所以,像「生前契約」,之前我也聽過一個案例,就是說他是基督徒,可是過世之後,幫他辦喪事的,是他的長輩,那長輩全部都是做民間信仰,所以,完全不給他走這個基督教。 
 
 
陳信聰:關係最遠的,話講得最多,這樣子? 
 
溫宗翰:對對對,因為他給最多錢嘛。那所以,他完全不給他走基督教的模式,就是直接就是用民間信仰的方式,來處理這件事。 
 
陳信聰:他就信主了,你還幫他「鋃鋃鋃」那種這樣? 
 
溫宗翰:對啊,所以,該做的科儀也是做。 
 
陳信聰:嗯。 
 
溫宗翰:那所以,我覺得生死之事,幾乎都不是操縱在自己手上啦,那這個大概就是「生前契約」很難推動,或者是說...他會...。 
 
陳信聰:簽了也沒用啦,說實在。 
 
溫宗翰:對啦,簽了也沒用,對,簽了也沒用。那現在遇到很多這種...,我通常會鼓勵人家說,單身齁,其實也是會有朋友的,所以,我們其實在很多儀式,或者是現在的喪葬的這種文化,其實殯葬業者很能夠幫我們做整套的這個完整的規劃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溫宗翰:那,但是,關鍵其實還是要自己有...我覺得還是要有一些朋友啦齁,就是說願意、信得過你,然後願意幫你做一些事情,然後,可以跟你...幫你做完你人生的最後這一程,齁,我覺得這個東西才很重要。我們現在人情淡薄,有很多重要的儀式,比如說,像那個...豬哥亮他上次過世的時候。 
 
 
陳信聰:喔! 
 
溫宗翰:講那個...最...。 
 
陳信聰:那個辦得很風光(昌颺tshiann-iānn)的。 
 
溫宗翰:對啊,舉辦「路祭」,你看看他,他很風光(昌颺tshiann-iānn),但是他舉辦那個「路祭」,就引起很多的爭議,很多人現在就不知道說「咦,這個路祭是什麼意思?」,還以為說,那個是...很不好的儀式這樣子。可是,大家都忽略說,其實像「路祭」這麼簡單喔,可能放一些水果,然後,拿個三炷香拜一下,就能夠表現他自己對這一個人的這種景仰,喔,就是對他跟...,他對他的尊重這樣子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溫宗翰:所以,有時候我覺得關鍵不是在儀式複雜或者是簡單,而是,你自己怎麼樣子建構你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齁,就是你跟...人跟人互動的關係,還有就是說,你怎麼樣子去維持有人願意來幫你,或者是說,跟你一起走完你人生最後的這一段。 
 
陳信聰:嗯嗯。 
 
溫宗翰:我覺得那個反而是更關鍵的事情。 
 
陳信聰:欸,宗翰,我請教齁,就是所有經歷過那個家人死亡、喪葬儀式,傳統喪葬儀式,其實...唧......,我覺得那悲傷的成分都不多啦,荒謬的成分很多啦,「時間到了,跪,時間到了,哭,換女兒來哭,換兒子來哭」這樣,時間到了,你就要哭,齁,哭完之後,大家他在旁邊打麻將這樣。我想問的是說,究竟啦齁,因為你研究這麼久的宗教,我們辦了那麼多的喪葬儀式,齁,也有那個「山神土地」啦齁,還有普渡啦齁,婢女啦齁,還有那個什麼...連那個噴射機...那個直升機、信用卡都燒給祂了,有多少是真的在信仰上,我們認為那是很核心、非做不可的? 
 
溫宗翰:是。 
 
陳信聰:有這種東西嗎? 
 
溫宗翰:其實我覺得傳統的民俗文化、各種儀式都有它特殊的意涵,包括說,我們當然都會覺得說,臺灣傳統的那種喪葬文化很這種好大喜功的那種場面齁,嗯...很浪費啊,或很不好。可是,有時候你回過頭來思考,它每一個儀式都有它當時的社會功能或意義,而且它是...可能是某一個時代的共同形成的價值觀喔。 
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溫宗翰:包括說,我們在講說,喪葬禮俗裡面有很多這種耍弄鐃鈸(弄鐃lāng-lâu)啦、雜耍啦。 
 
陳信聰:欸,弄鐃鈸(弄鐃lāng-lâu)好像南部比較有,對吧? 
 
溫宗翰:對對,這種...這種文化,我們覺得說,咦,奇怪,這個喪葬怎麼會...還有需要這種...嗯...。 
 
陳信聰:特技表演啦。 
 
溫宗翰:要有這種馬戲的這種表演齁?那其實它某一種程度,都是在幫我們做一種情感上面的舒緩。 
 
陳信聰:了解。 
 
溫宗翰:所以,我們看那個...《父後七日》那一個...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溫宗翰:那個小說齁,那最後他嚎啕大哭,不是在喪事的時候他在哭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可是,他最後做完這些儀式之後,他才有那種感覺出來喔。其實有時候它的那種...儀式的功能,我覺得都還是有它的意義存在,包括說,像那個...有一些這個...「牽亡陣」啊,有一些這種「過橋」的儀式,它其實也是我們對...讓亡者可以...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往前者的那種投射啦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溫宗翰:所以,真要說,我覺得說...現在的...其實我們現在的喪葬儀式...喪葬管理啦齁,因為經常被政府的政策,或者是說,一些...就是文化的這種限制齁,所以,我反而覺得現在很多那種簡要的,反而看不到人情味。 
 
陳信聰:了解。 
 
溫宗翰:很多...傳統的這種儀式,反而能夠彰顯人跟人的互動,或者是說,活著的人對過世的那一個人的情感的投射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我覺得那個部分反而更多。 
 
陳信聰:是,其實有時候大家覺得「啊...,這都陋習」,可是,你想一想喔,不管是什麼普渡啦,你這個人過世了,你要普渡,或者是說,要做功德,做功德不是只做死者,是那個親族呢、全部你的祖先(祖公祖媽)啊,就是說那五代、十代,統統都要一起做。 
 
謝宗榮:x[00:45:59]。 
 
陳信聰:對,啊那某種程度就反映出人民需要說...就剛一直在講「通過儀式」這一塊啦齁。但是,小冬瓜(郭憲鴻)我要再請教你啦齁。 
 
郭憲鴻:嗯。 
 
陳信聰:這個是我們歷年來呢,所謂的土葬跟火化。 
 
郭憲鴻:對。 
 
陳信聰:的人數的比例啦齁,我們可以看到火化的人數呢,是高度地一直成長。 
 
郭憲鴻:對。 
 
陳信聰:那土葬呢,是一直在下滑啦齁。 
 
郭憲鴻:對。 
 
陳信聰:可是,我必須強調,這個數字不是那麼精準,因為很多呢,土葬之後,撿骨(揀骨khioh-kut)、揀金之後,可能又晉塔,所以,這個可能會這邊納到這邊來,但是,我必須強調說,很明顯地,臺灣人是越來越能接受火化。 
 
郭憲鴻:對。 
 
陳信聰:土葬也許迫於現實,也許文化的改變,越來越少。 
 
郭憲鴻:對。 
 
陳信聰:在這個情形下,為何會產生這個差異,為什麼人民越來越接受火化的觀念? 
 
郭憲鴻: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,就是從政府的政策,這是最主要的原因。為什麼?因為就像剛剛主持人有提到,在二、三十年前,我們民國七十幾年,那個時候來講,誰敢要火化?一定都是土葬為主。那、那個時候政府他要推這個所謂的火葬的原因,是為什麼?因為我們沒有那麼多的土地可以讓大家葬做...濫...就是濫用。 
 
 
陳信聰:ok。 
 
郭憲鴻:對,所以,他為了要解決這個所謂的社...,已經算是國家問題,國安問題。 
 
陳信聰:國安問題。 
 
郭憲鴻:對,因為...我不能讓就是...這個事情無條件、無止境地一直擴展下去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郭憲鴻:所以,就變成說,他被迫必須要有一個...採取一個方法。剛剛其實館長他一直不敢講,就是說...其實現在在臺灣各個地方政府其實都面臨最大的問題叫什麼?殯葬設施不夠用,冰櫃不夠用,墓葬土地不夠用,他們沒有辦法去提這件事情,為什麼?因為他們公部門、他們不可能跟人家講說「沒辦法啊,沒有土地啊,我要怎麼辦」,他也不可能講說「我的禮廳不夠用」,像幾年前,我...大家還有點印象的話,會發現說什麼?殯儀館常常什麼?冰櫃不夠用,要搞到大家要拿乾冰x去裡面壓[00:47:45-00:47:46],因為臺灣的死亡人口越來越增加,但是,設施就是這麼一些些。 
 
 
陳信聰:了解。 
 
郭憲鴻:所以,他們其實也被迫變成說,我必須要去做一些政策上的改變跟調整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郭憲鴻:我才有辦法去解決這個社會的問題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郭憲鴻:所以,當時就開始透過一些......,最早,如果大家還有點印象的話,最早的納骨塔不是民間自己開始一間一間蓋起來,而是跟什麼?跟寺廟合作。 
 
陳信聰:喔~ 
 
郭憲鴻:他是透過寺廟、宗教的力量,去跟大家教育、疏導說「欸,其實這個不要疑慮,我這個寺廟也可以放」 
 
陳信聰:ok。 
 
郭憲鴻:齁,怎麼樣的。然後,慢慢大家,咦,好像可以接受了,然後這個程度越來越高了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郭憲鴻:才開始有民間業者嗅到這個商機,開始做起來。 
 
陳信聰:像...環保葬之所以部分人可以接受,恐怕跟聖嚴法師有絕對的關係。 
 
郭憲鴻:有,這個影響非常大。 
 
陳信聰:聖嚴願意用自己,來去以身示範說「我要這樣做」,而且我不要定點,然後,我儘管有燒出舍利,我也不要存那個舍利,我一樣就是用樹葬啦齁。可是,有時候我們想想說,太多時候在喪葬儀式,我們太尊重傳統,太在意別人的觀點。 
 
郭憲鴻:對。 
 
陳信聰:太少說...自己跟死者那個關係,他需要情感上,需要得到一些抒發、需要得到一些處理。越來越多呢,我們民眾是選擇用自己的方式,不管是剛剛談到樹葬,或者是說,死後或者身前的追思會。我們來看看,有各種各式各樣不同的方式。 
 
 
[00:49:10-00:49:24] VCR 記者:爭取安樂死立法的體育主播-傅達仁,今年一月舉辦生前追思會,身形消瘦,體力一天比一天差,但他要在活著的時候,一一向家人和好朋友擁抱告別,感謝這個世界。 
 
[00:49:25-00:49:33] 資深體育主播 傅達仁:年輕的時候,奮鬥向前,年老的時候,喜樂再見,喜樂再見。 
 
[00:49:34-00:49:45] VCR 記者:以前的習俗是喪禮陣仗越大,象徵家族越興旺,但現代人講求簡約經濟,不少人更想以茶會、音樂會,向人生謝幕。 
 
[00:49:45-00:50:03] 民眾-陳彩縈:咦,可以來一個溫馨一點的,就是可以辦個茶會,然後有點心、有咖啡、有茶,反正大家就是先去拿自己喜歡的食物,然後坐下來之後,就可以開始欣賞我的影片,然後想要跟我說說什麼話的人,就可以上臺講一下,或是我的家人想要跟我說什麼。 
 
[00:50:14-00:50:20] VCR 記者:和生前好友再喝一杯茶,比起制式的殯葬禮儀,似乎更有意義。 
 
[00:50:20-00:50:45] 殯葬業者 郭憲鴻:有在音樂廳裡面,去辦一個所謂的音樂的追思會,那又或者是說,在電影院裡面,去播放他人生最後的...就是回顧首映這樣子。那以及就是說,在咖啡廳、在書店,甚至像我們去年也曾經辦過一場,我們是把攝影棚直接整個搬在就是告別式的會場裡面,然後去為往生者做最後的人生的一個回顧這樣子。 
 
 
[00:50:46-00:50:52] VCR 記者:是否想過生命的終點站,用什麼方式出站,也許現在可以開始思考。 
 
 
陳信聰:不過,溫老師常常就是做宗教研究,都會認為說,喪葬儀式是最根深蒂固、最難改變的。可是,你也看到說,其實有不同...各式各樣的那種追思的,或是葬禮,越來越多。究竟我們核心的觀念是什麼?最要守住的那個東西是什麼?什麼叫做「沒有亂搞」這樣? 
 
溫宗翰:嗯,其實我反而覺得喪葬禮俗是最快被改變的。 
 
陳信聰:最快被改變的。 
 
溫宗翰:就是說,我們目前看到的狀況,喪葬禮俗應該是改變最容易的,反而是信仰...就是...祭祀神靈的部分比較不容易被改變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溫宗翰:那喪葬禮俗很多時候涉及到自己、個人,或者是說跟家庭、跟這個...整個社區的人的互動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各種、各方面很多複雜的因素,那再加上政府的政策,或者是說,你看我們過去其實殯葬業是...不見得是有需要全部都給殯葬業者處理的,傳統社會...很多喪葬的事情是自己可以完成,不需要找殯葬業者。那現在是完全都必須要透過殯葬業者才能夠...。 
 
陳信聰:咦,什麼事是可以自己做? 
 
溫宗翰:很多事情是可以自己做的。 
 
陳信聰:拜腳尾飯啦。 
 
溫宗翰:對,很多儀式過去的傳統社會都可以自己準備啊,我們這裡這個...這種基本的常識不見得是完全都要由業者來處理。 
 
陳信聰:做旬(tsò-sûn)啦、拜飯那都自己來嘛? 
 
溫宗翰:對對對對對,對啊,所以,我們可以觀察到說,其實我們現在遇到這樣子的變化齁,真的是臺灣社會遇到很強的這種文化的衝突,可是,我們並沒有去把它...沉澱下來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所以,我們看到政府推了很多政策,想要讓它走得快一點,可是,他沒有回到我剛才提到就是說,他沒有回到文化的脈絡去...從文化裡面去改變。那其實這裡面有一個很核心的部分就是,臺灣人似乎對...我覺得對死亡、好好告別這件事情,這個功課沒有做好,可是,我們很長的時間都不太懂得如何跟家人好好地告別,所以,像剛才看到的這個畫面,我就覺得很不錯,也就是說,他可能先有一個好好告別的儀式。 
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然後,再面對自己的死亡。那可是,到了那一天的時候,到了他真的過世那一天的時候,我們的家人對他之間的情感那投射,能不能有一個新的文化的出現?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溫宗翰:這個又是另外一回事。 
 
陳信聰:不過,謝老師... 
 
溫宗翰:不過,至少有一個新的...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溫宗翰:有一個溝通的過程。 
 
陳信聰:可能大家就會說:「啊...那個你們那個...臺北人才會這樣子想啦齁,什麼告別追思啦,什麼什麼」,可是,如果從宗教信仰的時候,你會發現說,如果我們是相信有魂魄,而他沒有順利、有辦法往生,恐怕都是因為執著。 
 
謝宗榮:嗯。 
 
陳信聰:眷戀,或是有...怨恨、愧對,這時候在生前、生後的一個好的say goodbye,不只是在所謂的文化跟心理上,在宗教信仰上,恐怕也是很重要,那個是什麼? 
 
謝宗榮:呃...基本上就是說,你...呃...回歸到那個最...我們人生最基本的一個功課,就是你對生命的看法是什麼?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就是說,你...你...呃...佛教...那個什麼...那個〈順治皇帝出家詩〉裡面不是提到嗎,未生我前,誰是我,生我之後,我是誰啊?(原文「未曾生我誰是我,生我之時我是誰,長大成人方是我,合眼朦朧又是誰,(後略)」)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對,就是說...那你...我...我常常講一個案例,跟我的學生講一個案例,就是說,人啊,一個人出生的時候,高興的不是自己。 
 
陳信聰:嗯嗯。 
 
謝宗榮:死掉的時候,悲傷的也不是自己。 
 
陳信聰:(笑)真的。 
 
謝宗榮:(笑)就是...都是至親的那個,所以,基本上來講喔,這種所謂的那個...呃...這種觀念的那個改變啊,還是很重要啦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就是說,你怎麼樣去處理這一塊齁,這個...讓這個...生命的一個循環,畢竟為什麼我們要...必須要透過一個所謂的...所謂傳宗接代啊也好,或是說...以前偉人講過的『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的生命』嘛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所以,人的...人生最大的功課,一個就是生存,另外一個就是繁殖嘛。 
 
陳信聰:嗯嗯。 
 
謝宗榮:就是生殖嘛齁,所以,這個是一個..一種生命的延續。所以,這個怎麼樣去解決這個文化的問題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謝宗榮:恐怕就是...最...應該是說...最值得我們去...深刻地去理解的問題,我...我一直以為說,我們過去就是說,在傳統我們這...這年輕的那個教育方面,很缺乏這一塊,就是所謂的生命教育這個問題。 
 
陳信聰:是、是。 
 
謝宗榮:那你如果把這個生命教育的處理問題,把它做好之後,我相信很多外在的一些東西的改變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謝宗榮:喔,外在的改變齁,那個只是外在的改變嘛齁,也就是說,基本上,你如果...他...本質的那個精神都還在的話,我相信大概還是...應該還是會被接受啦。 
 
陳信聰:不過,我們今天談這個,其實很主要的一個想法是說,對於死亡這件事,不要老是把它當成是「絕對不能談的...」 
 
謝宗榮:對對對。 
 
陳信聰:什麼禁忌啦齁,什麼在那裡x這個、x那個[00:55:55-00:55:57]的啦。好好面對死亡,不管是自己,或是家人的死亡,早一點討論,早一點面對,恐怕才會早一點圓滿啦齁。但是,館長,我再回到剛剛我們談的那個「環保葬」的問題,剛剛兩位學者一直在談到,你要回到臺灣民間信仰那個文化跟土壤,還可以再怎麼推廣,才可能讓民眾接受「環保葬」?啊現在很顯然,所謂的塔位的壓力是越來越大,政府還可以做什麼? 
 
 
黎浩文:其實就觀念的部分的話,現在可以接受環保葬的民眾是越來越多。 
 
陳信聰:嗯哼。 
 
黎浩文:大概以臺北市為例,大概是佔每年的大約到兩成的人,是願意接受環保葬。 
 
陳信聰:喔,臺北市2%...不是,20%的死者可以接受? 
 
黎浩文:接近兩成的,對,那我們推廣環保葬,其實他就是以生命這個核心來講的話,我們是以「孝道不變」這個前提,去推廣環保葬,那...讓那個喪葬之間是...他是以孝道...這個還是以他的核心觀念。 
 
陳信聰:是。 
 
黎浩文:然後,再用一個相對環保...([00:57:01]止,本集節目結束。) 
 
 
本集節目中,出現的臺語單字或專有名詞等詞彙: 
 
1) 擲筊(跋桮pua̍h-pue) 
 
2) 央求(姑情koo-tsiânn) 
 
3) 荒地起火燃燒(火燒埔hué-sio-poo) 
 
4) 崁頭:遮蔽、遮蓋頭部 
 
5) 掃墓,將紙錢放於墓上(挂紙kuì-tsuá、培墓puē-bōng) 
 
6) 停柩(打桶tánn-tháng) 
 
7) 假設(設使siat-sú) 
 
8) 耍弄鐃鈸(弄鐃lāng-lâu) 
 
9) 做旬(tsò-sûn) 
 
10) 超渡(走赦馬 tsáu-sià-bé,做法事的時候,道士手裡拿著紙馬紙人,在法壇四周來回遊走,是一種為死者超渡的儀式。) 
 
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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